【中国科学报】戴金星院士:勤奋是打开科学之门的金钥匙

日期:2024-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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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金星的日记本。受访者供图。

在中国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的一间宁静办公室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专注于他的日记。这位老者便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教授级高级工程师戴金星。自1998年起,戴金星院士便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风雨无阻,除了偶尔因外出参加学术活动而未能及时记录外,这一习惯从未间断。

至今,他已经坚持写了整整26年,积累了55本珍贵的日记,这些日记本都被他妥善地珍藏在办公室和家中。据粗略估计,戴院士已经撰写了超过7000篇日记,这些日记完整记录了他最近20余载的科研之路,凝练成八个字为——勤作、勤读、勤思、勤创。这四个原则贯穿了他学术生涯的始终,也是他在科学探索中始终坚守的信条。

正是这份持之以恒的努力和勤奋,使他开创了煤成气地质理论,为我国天然气勘探与开发领域带来了突破性的进展,推动了我国天然气工业的迅猛发展,使我国从贫气国逐渐迈入产气大国的行列。

按照我国“逢九过十”的习俗,今年的3月19日是戴金星院士的90生辰,他的学生们在向他表达祝福时纷纷感慨,多年来,戴老师传授给他们最重要的经验就是那种始终如一的勤奋精神。

戴金星在期刊柜前阅读文献。受访者供图。

   勤作是基础

戴金星的科研生涯中,“勤作”无疑是一块坚实的基石。在研究和勘探天然气的道路上,首要任务便是深入了解各种气体的特性、成因以及成藏富集的规律。然而,在上个世纪60至70年代,相关文献资料相当匮乏,给研究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面对这一困境,戴金星从1975年开始,便与同事和学生们一起,有计划地在全国范围内系统地采集气样。这些取样过程充满了艰辛,但戴金星至今仍记忆犹新。

“1984年,我们在怒江雪山冰冷的水中取样,水温低到可以迅速导致脚部麻木,为了更好地取样,我们只能与同事轮流上岸取暖。”同年,在山西阳泉煤矿的深矿井巷道中,面对高瓦斯和强通风的挑战,只能逆风行走,还要提防矿渣打在脸上,取样任务只能眯着眼睛完成。

戴金星与同事一起在海南兴隆农场80-83℃温泉池中取气样品。受访者供图。

戴金星记忆最深的还是在海南兴隆农场80~83℃温泉池中取样。“因为温泉池水温较高,且只有10多个间断冒气点,只能倒置玻璃瓶口排水取气,拿着玻璃瓶像捉迷藏似地随所冒气泡移动,2小时才取200mL气样,所有人像被蒸透了一样,汗流浃背,脸色绯红。”

经过成百上千次这样艰苦而难忘的取样过程,戴金星与同事及学生们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从华北到华南,从东北至西南,从东部沿海到西部边陲(除西藏外),共采集了油气田气、瓦斯气、生物气、火山气和幔源气样2600多个。

截至目前积累了8万多个气组分及碳、氢、氦同位素数据,他因此被誉为“中华气样第一人”,这也为我国探索天然气成因和富集规律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奠定了天然气地球化学研究的基础。

   勤读是启迪

对于戴金星来说,“勤读”不仅使人充实,更使人深入了解前人的研究成果,从而能够准确选定主攻的命题和方向。戴金星的勤读习惯始于约七十年前,并持续至今。他十分谦虚,时常自嘲自己并非天资聪颖。

“在我小学五年级时,刚从农村转到温州瓦市小学读书,由于教育水平差异,我留级一年,并因此被同学嘲笑为‘白痴’。”戴金星回忆道,但这份耻辱既是压力也是动力。从第二学期开始,他全神贯注地听讲,课后认真研读课本,晚上睡前回顾当天所学,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及时查阅书籍,直至问题解决。通过勤奋学习,他终于在第二学期名列班级前茅。

“学习的名列前茅,也让我的地质梦由此开始。记得在一节地理劳作课上,我用石膏板制作的全国煤矿和铁矿分布图赢得老师的称赞,兴奋、自豪之情油然而生。”戴金星从那一刻起,就种下了“为国找矿”的种子。

勤读给予戴金星少年时的奖赏,并让他养成了持续70年的好习惯。在他80岁前夜,他悟出一句自勉语:“多读一个字多增加一个幸福的细胞”。在从事科研的60余年里,他坚持读论文、读专著,每周都会去单位图书馆期刊室浏览新书和主要中外油气杂志的目录,以了解国内外最新的研究动态和学习新知识。同时,他也鼓励学生们常去期刊室,多读书,多获取最新最前沿的研究成果信息。

戴金星在焉耆盆地塔什店剖面考察八道湾组。受访者供图。

   勤思是灵魂

“勤思”是科研的灵魂,戴金星说:“只有反复提炼、精心对接、时空组合、综合推敲的勤思才能产生科学命题、科学规律。”

1972年初,戴金星奉命调回北京,到新建的中国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工作,有了专攻天然气研究的好条件。“当时石油界‘重油轻气’,为了扭转在勘探和研究上‘油旺气弱’的局面,我决定系统调研国内气田、系统取气源岩样、系统取气样、系统掌握产气大国天然气地质、系统熟悉国外大气田成藏条件和系统精读世界著名天然气学者代表作。”戴金星说。

接下来戴金星提出了煤系成烃特征的问题,并探寻其规律性。为了解答这一疑问,他于1975年前往四川盆地中坝气田调研考察,并调查了湖南省红卫煤矿龙潭组的瓦斯突出情况。同时,他阅读了大量相关文献,经过两年的详细调查对比和反复思考,最终在1977年基本形成了煤系成烃以气为主、以油为辅的科学思想。

1978年,他完成了“成煤作用中形成的天然气和石油”一文,并于次年发表在《石油勘探与开发》上。这篇文章获得了科学界的高度认可,许多科学家和学者给予了正面评价。在钱伟长院士和孙鸿烈院士主编的《20世纪中国知名科学家学术成就概览》(地学卷)明确指出:“1979年戴金星提出的《成煤作用中形成的天然气和石油》一文一般作为中国天然气地质学的开端。”李德生院士评价这篇文章为“开启了煤成烃地质学研究的先驱” 。

煤成气理论的诞生,不仅打破了“一元论”(油型气)的束缚,更推动了中国天然气勘探的理论由“一元论”向“二元论”(煤成气和油型气)转变,从而加速了中国天然气工业的迅猛发展。

在煤成气理论提出之前的1978年,煤成气储量仅占全国天然气探明总储量的8.89%。经过40余年的发展,到了2022年,煤成气的探明地质储量占比已跃升至约55.3%;从1978年至2022年,中国天然气产量增长了约15倍,而煤成气产量则增长了369倍,煤成气产量是中国天然气产量增长的主体。2023年我国作为世界第四产气大国,天然气产量超2300亿立方米,已连续第7年年增产量超百亿立方米,进一步巩固了我国产气大国的地位。

戴金星在台湾花莲县考察罗山泥火山。受访者供图。

   勤创是动力

“勤创”是科研的动力,代表着勇于创新、敢于突破。对于科学工作者来说,勤创主要体现在有创新性的论文和著作中。戴金星坦言,“由于平时任务繁重、会议众多,常常利用春节、国庆等长假来进行科学研究,几乎每年的大年初二就已经在办公室开始工作了。”

他秉持着“向生命争贡献时间”的理念,每年至少完成主笔论文三篇。他也鼓励学生们这样做,认为长年累月坚持10至20年,就能成为专家。他常对学生们强调:“好的研究要用证据说话,数据是最重要的。在日常工作中就要注意数据的收集和整理。”

戴金星曾经的学生,北京大学能源研究院博雅特聘教授刘全有说:“戴老师不仅是我的良师,更是我不断探索基础科学问题的榜样。虽然已接近90高龄,戴老师至今仍坚持每年撰写不少于二篇高水平论文。戴老师也一直鼓励我不断探索新领域,隔段时间就会打电话询问我最新认识和文章发表情况,让我甚是感动,更鼓励我不断前行。”

戴金星在石油地质实验研究中心测试天然气的碳同位素。受访者供图。

55本珍贵的笔记,在26年的岁月里记录下了他的思考与发现。这些看似日常而细小的习惯,实则凝聚了他对科研的执着追求和不懈精神。

对于未来,戴金星希望为国家培养更多的科研人员,希望通过自己的言传身教,引导更多年轻人投身科研工作,培养他们的创新精神和科研能力。

戴金星院士时常对年轻朋友们说“成功的征途,是千百块奋斗的基石铺垫的,盼望成功的人们,首先要甘作一块奋斗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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